改革三十年,我們的國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,我們的生活也發生了有目共睹的變化,農村變化之快,是我始料未及的,我家鄉的變化更是令人難以置信,我只想說說發生在我身邊的點滴真實故事。
我生活在農村。爸爸是個臺灣人,在大陸工作,我家就是地地道道臺籍家屬了。在那個顛倒是非的年代,有海外關系的家庭,日子并不是很好過,更不要說有臺灣關系了。因為爸爸是臺胞的緣故,我們一家人多少都會受到沖擊,干什么事情都得小心翼翼,忍氣吞聲過日子,生活過的很艱辛。
那是八十年代初,隨著葉劍英委員長的《告臺灣同胞書》的發表,大陸和臺灣開始出現解凍的跡象,兩岸同胞紛紛通過各種渠道進行秘密接觸,比如書信,郵寄包裹等等。有臺灣私人郵局或旅行社通過香港,寄一些錢物過來,大陸老百姓很高興,認為臺灣那邊日子很好過,很羨慕有臺灣或新加坡的戚屬人家,逢年過節經常有那邊寄過來的錢物,來貼補生活,日子過得滋滋潤潤的。那時姑娘挑選婆家,流行一句話“有番選番,無番揀臺灣”,有臺灣或新加坡戚屬的人家,就成為姑娘的首選。
到了八十年代中期,臺灣那邊就給我家捎來一臺21吋的大彩電,不僅全家人樂壞了,就連周圍鄰居都很羨慕。因為那時農民剛從十年的文革浩劫當中過來,剛剛從生產隊的大鍋飯解脫出來,實現分田到戶,就靠耕種幾畝土地來維持生計,剛剛能夠吃飽飯,有一點錢就去買化肥農藥,添置更新一點農具,準備投入生產,希望來年有個好收成。農民剛從窮苦的日子過來,連衣服都舍不得買,穿得破破爛爛的,哪有錢去購買家用電器?新加坡寄過來的舊衣服,成為當時人們追逐的時髦服飾;新加坡寄過來的桶裝的餅干、奶粉,成為那時孩子們最想吃的東西。那時年輕人結婚,時髦追求的家用電器“四大件”就是:鳳凰牌自行車、蝴蝶牌的縫紉機、鐘山牌手表、紅燈牌收音機。記得早些時候,我家一個遠房叔叔有一個新加坡親戚,給他寄來一輛鳳凰牌自行車,那時候很多年輕人就經常去向他借自行車學騎,他也很大方,只要自己沒用,誰來借他都會借給人家用,慢慢的他在村里的名聲就很響,大家都說他是一個好人。那時我很羨慕他,心里想要是我家也有一輛自行車該多好,我上學時候就可以騎車,不用走那么長的路了。
我家有了一臺大彩電,對當時的農民來說,那簡直就好似天方夜譚。全村就我家這個彩電,大家感到好奇,每當夜幕來臨,周圍鄰居家的小孩,就成群結隊到我家看電視,都說節目很好看;后來,大人忙完農活,沒事干,也紛紛來我家看電視,慢慢的,家里容不下那么多人,只好把電視搬到院子里,放在一張大桌子上,凳子不夠坐,鄉親們就自帶凳子。到后來,因為放映電視連續劇,就像公演電影一樣,半個村莊的鄉親都到我家里來看電視,真是盛況空前。我那時心里感覺很得意也很自豪。
可是,沒想到,到現在,我們村莊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了大彩電,那些靠勞動致富起來的農民,種蘆筍出口賺外匯,很多還蓋起了三層樓,而且都有一兩臺大電視。上了年紀的老人喜歡看潮劇,那一招一式,讓他們著迷;年輕人看不懂,嫌節奏慢,唱腔聽不懂,他們喜歡看別的節目,這樣就會出現兩代人甚至三代人爭搶看一臺電視機。現在農民富起來了,干脆就再買一臺大彩電,一家人就不用為爭搶電視機而鬧不愉快。不僅全村家家戶戶基本上實現“新四件”:彩電、冰箱、摩托車、洗衣機,而且都用上電話、手機,有的家庭也裝備上電腦,有了自己的農用車、小汽車,物質生活和城里沒有多大差別。
鄉親們晚上擁到我家看電視的熱鬧情景,已經成為我腦海里的美好記憶。家鄉那點滴的印象,構成我們這一代人目睹三十年改革變化的最直接的記錄。
農村變化之快,是我始料未及的。農村變化之快,讓我感到欣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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